凌晨感怀忆童年
小时候我从未上过任何兴趣班,其实压根连兴趣班是什么都不晓得,更别提什么钢琴、声乐、芭蕾之类的洋玩意了。但10多年后的一个深夜,在距度过了我人生中一半光景的那个小镇2000多公里的外地宿舍床上,回忆突然被搅动。一帧帧画面闪过,仿佛脑子里有台停不住的放映机,我猛然发现,我其实上过兴趣班——我儿时周遭世界的一切。
白晃晃的烈日下巨大铁皮垃圾箱旁披头散发疯子的怪叫、三伏天深夜里被一群小孩手电筒照亮的臭水沟、被手电光圈捉住的正蠕动地拖着亮晶晶粘液土黄色的巨大蛞蝓、荒地上随手拾的枯枝洞穿5毛一袋泡椒凤爪里剩下的泡椒和刚挖出来切成三段的蚯蚓,这便是小鬼们新鲜穿制的烤串、坑坑洼洼、污秽不堪颓pi的围墙和其上鬼画符一样五颜六色凌乱的线条及其间不时出现的咋眼黄泥手印、天花板上不断落下的墙皮、煤灰洗面东倒西歪的烂路、充满鸡屎的楼道、家旁洗煤厂巨大的轰鸣声、路边烂泥般挤作一堆的黝黑老乡们吵吵出的叫骂声、夜里大黑肥耗子让人厌恶的窸窸窣窣声……
我对这一切饶有兴趣,它们全是我的兴趣班。
当然,夏日脆绿草尖上倒挂着的蜗牛、嫣然的紫花丛中翩然灵动的细长蜂儿、后山里那曲总脉脉诱惑者我的清澈溪流儿及在这满载着温情,溪的臂弯里、晒着太阳、打着盹、黑的发亮逗号般的小蝌蚪也是我的兴趣所在。
还有哪,还有!
三伏天里楼上阿姨亲手搓的木瓜籽凉粉吸到我那早已饥渴难耐的小嘴里那叫一个爽快;放学回家迎接我的那一盆怪噜炸洋芋是那么的热辣亲切;数九天里被煤气炉炙烤地几乎膨胀成一个热气球的手撕豆腐仿佛要带着我的口水逆着纷纷洒洒的雪花升到那素丽典雅的云端之上……
这一切的一切就是这么激发我童年那无与伦比的兴趣。难道我这兴趣班上的还不够有滋有味吗?
儿时小镇的那山、那水、那人以及那看起来肮脏凌乱的怪异之物之人现在都成了我再也触碰不到的珍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