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门》阅读杂记 李玉民译
译者序
“我是异端中的异端,总受各种离经叛道、思想的深奥隐晦和抵牾分歧所吸引。一种思想,唯其与众不同,才引起我的兴趣。”(《人间食粮》)
纪德向人宣扬什么呢?他说道:“幸福属于那些在世上无牵无挂的人,他们总是流动,怀着永恒的热忱到处游荡。我憎恶家园、家庭,憎恶人寻求安歇的所有地方,也憎恶持久的感情、爱的忠贞……”这像话吗?……
安德烈·纪德出生在富有的新教徒家庭,父亲是法学教授,母亲本家是鲁昂的名门望
族;他们在库沃维尔有庄园,在巴黎有豪华的住宅;不幸的是性情快活、富有宽容和启迪精神的父亲过早辞世,只剩下凝重古板、生活简朴并崇尚道德的母亲,家庭教育失去平衡;母亲尽责尽职,对儿子严加管教,对他的行为、思想,乃至开销,看什么书,买什么布料,都要提出忠告;直到1895年母亲去世,他才摆脱这种束缚的阴影,实现他母亲一直反对的婚姻,同他表姐玛德莱娜结合,时年已二十六岁了。
“不错,我憎恨家庭!那是封闭的窝,关闭的门户!”纪德平静地回答,他的齿音很
重,在否定时却含有肯定的语气,“家庭这件幸福的衣裳很温暖,但是人长大了,就紧得难受,应当换掉。生活是多样的,人自身也是多样的,这足以向我提供无穷无尽的幸福……”他半眯着眼睛,神思仿佛又飞往他游历过的突尼斯、阿尔及利亚和意大利,“一旦环境变得与你相似,或者你变得像环境了,那么环境就对你不利了。你必须离开。对你最危险的,莫过于你的家庭、你的居室和你的过去。……你可能知道,我在蜜月旅行中大病一场,身体康复是个奇迹,可谓再生。我再生为一个新人,来到新的天地。……我的生命每一瞬间都有新鲜感……处于持续不断的感奋惊愕中。我见到含笑的嘴唇就想亲吻,见到脸上的血、眼中的泪就想吮吸,见到枝头伸过来的果实就想啃上一口……”
“支配,占有,不如追求那么有价值,”老和尚头连连摇着说道,“在贪欲的嘴唇上,欢乐往往提前兑现,留下过快衰竭的印迹。因此,我越来越喜欢焦渴而不是解渴,越来越向往快乐而不是享乐,越来越想无限扩展爱而不是得到满足。我要告诫青年,占有渴求之物一向是虚幻的,而每种渴求给我的充实,胜过那种虚幻的占有……”
第一章
阿莉莎·布克林长得很美,只是当时我还没有觉察到。她别有一种魅力,而不是单纯的美貌吸引我留在她身边。自不待言,她长得很像她母亲,但是她的眼神却不同,因此很久以后,我才发现母女这种相似的长相。她那张脸我描绘不出了,五官轮廓,甚至连眼睛的颜色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她微笑时已经呈现的近乎忧郁的神情,以及眼睛上方挑得特别高的两道弯眉,那种大弯眉的线条,我在哪儿也未见过……不,见也见过,是在一尊但丁时期的佛罗伦萨小雕像上,在我的想象中,贝雅特丽齐小时候,自然也有这样高耸的弓眉。**这种眉毛给她的眼神乃至整个人,平添了一种又多虑又信赖的表情——是的,一种热烈探询的表情。她身上的每个部位,都完全化为疑问和期待……**我会告诉您,这种探询如何抓住我,如何安排了我的生活。
到阿莉莎的房门口,我停了片刻,听见楼下的说笑声传上来。我敲了敲门,听听没
有回应,大概是敲门声让楼下的说笑声盖住了。我便推了一下,房门无声无息地开了。屋子已经很暗了,一时看不清阿莉莎在哪儿。原来她跪在床头,背对着透进一缕落日余晖的窗子。我走近时,她扭过头来,但是没有站起身,只是咕哝一句:“噢!杰罗姆,你又回来干什么?”我俯下身去吻她,只见她泪流满面……
这一刹那便决定了我的一生,至今回想起来,心里仍然惶恐。当时对于阿莉莎痛苦的缘由,我当然还不十分了解,但是已经强烈感到如此巨大的痛苦,这颗颤抖的幼小心灵,这个哭泣抽动的单弱身体,是根本承受不了的。
牧师先将这一节念了一遍:“你们尽力从这窄门进来吧,因为宽门和宽路通向地狱,进去的人很多;然而,窄门和窄路,却通向永生,只有少数人才找得到。”
布道快结束时,我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等礼拜一完,我就逃掉了,不打算看看表
姐,而这是出于骄傲的心理,要考验自己的决心(决心我已经下了),认为只有立刻远远离去,才更能配得上她。
这种苦行的训诫,在我的心灵产生了共鸣。我天生就有责任感,又有父母做出表率,以清教徒的戒律约束我心灵初萌的激情,这一切终于引导我崇尚人们所说的美德。因此在我看来,我约束自身,同别人放纵自己一样,都是天经地义的。对我的这种严格要求,我非但不憎恶,反而沾沾自喜。我对未来的追求,主要不是幸福本身,而是为赢得幸福所付出的无限努力,可以说在这种追求中,幸福与美德已经合而为一了。
阿莉莎就好比《福音》中所讲的那颗无价珍珠,而我则是变卖全部家产、志在必得的人。不错,我还是个孩子,这样谈论爱情,把我对表姐的感情称作爱情,难道就错了吗?我后来所经历的一切,在我看来没有一样更配得上这种称呼——而且,我长到一定年龄,肉体上感受到十分具体的欲念之后,这种感情也没有发生本质的变化。**童年时只想配得上,后来我也并不更为直接地寻求占有这个女子。无论努力学习还是助人为乐,我所做的一切都秘密献给阿莉莎,从而升华成一种更为高尚的美德:我只为她所做的事,又往往不让她知道,我就是这样陶醉在一种自迷的谦抑中。**唉!不大考虑自己的愉悦,结果养成一种习惯,决不满足于毫不费劲的事情。
我颤抖着拉起她的手:
“将来无论我成为什么人,只是为了你才肯成为那样子。”
“可是,杰罗姆,我也可能离开你呀。”
我的话则发自肺腑:
“而我,永远也不离开你。”
她微微耸了耸肩:
“你就不能坚强点儿,独自一人走路?我们每人都应当单独到达上帝那里。”
“那得你来给我指路。”
“有基督啊,为什么你还要另找向导呢?我们二人祈祷上帝而彼此相忘,难道不正是相互最接近的时刻吗?”
我们早就弄来拉丁文的福音书,大段大段背诵下来。阿莉莎借口辅导弟弟,也早就和我一起学习拉丁文,不过现在想来,她主要是为继续跟进我的阅读。自不待言,在明知她不会伴随我的情况下,我也不敢轻易对一个学科发生兴趣。这一点有时固然会妨害我,但是也并不像人想象的那样,能阻遏我思想的冲动。情况正相反,我倒觉得她什么方面都很自如,走在我前面。不过,我是依据她来选择自己的精神道路的。当时我们满脑子所想的,我们所称作的思想,往往只是某种交融的借口,而这种交融更为巧妙,要超过感情的修饰、爱情的遮掩。
这年夏天,天空格外晴朗,万物似乎都浸透了碧蓝。我们青春的热忱战胜了痛苦,战胜了死亡,阴影在我们面前退却了。每天清晨,我都被快乐唤醒,天一亮就起床,冲出去迎接日出……这段时光,每次进入我的遐思,就会沾满露水又在我眼前浮现。朱丽叶比爱熬夜的姐姐起得早,她同我一道去花园。她成为我和她姐姐之间的信使,我没完没了地向她讲述我们的爱情,她好像总也听不厌。我爱得太深,反而变得胆怯而拘谨,有些话不敢当面对阿莉莎讲,就讲给朱丽叶听。这种游戏,阿莉莎似乎听之任之,见我同她妹妹畅谈也似乎很开心,她不知道或者佯装不知道,其实我们只是谈她。
多么纯净,又多么柔软的夏日时光,倏然而逝的光阴,今天在我的记忆中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唯一记得的事件就是谈话、看书……
“你认为死就能将人分开吗?”她又说道。
“我是说……”
“我想恰恰相反,死亡能把人拉近……对,能拉近生前分离的人。”
“为什么一定要订婚呢?我们知道彼此属于对方,将来也如此,这还不够吗,何必通知所有人呢?如果说我情愿将一生献给她,那么我用许诺拴住我的爱情,你认为就更美好吗?我可不这么想。誓愿,对爱情似乎是一种侮辱……只有在我信不过她的情况下,我才渴望同她订婚。”
“唉!”我高声说道,显出我这年龄稍嫌夸张的激情,而且十分专注于自己说的话,竟然听不出朱丽叶的话外之音……“唉!我们若能俯向我们心爱的人的心灵,就像对着镜子一样,看看映出我们的是一副什么形象,那该有多好啊!从别人身上看自己,好比从自身看自己,甚至看得还要清楚。在这种温情中多么宁静!在这种爱情中多么纯洁!”
“嗳!朱丽叶,”我高声说道,同时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那样我也要憎恶自己。你哪儿知道!……其实,正是为了只同她更好地开始我们的生活,我才迟迟不肯决定干什么职业!其实,我的整个未来悬着,全看她的啦!其实,没有她,将来无论成为什么人,我都不愿意……”
第三章
我们坐到敞开的菜园的架子上,只见黄瓜粗大的藤蔓爬出来,最后一茬黄瓜已经摘掉了。阿莉莎听我讲,还问我一些事儿。我还从未感到她如此温柔而专注,如此殷切而情深。担心、忧虑,甚至极轻微的躁动,都在她的微笑中涣然冰释,都在这种迷人的亲热中化为乌有,犹如雾气消散在清澈的蓝天中一样。
第四章
我的朋友啊!我是透过你看每件事物。我多么喜欢你给我的信上关于圣徒方济各的那段话!是的,应当寻求的,绝不是思想的一种解放,而是一种狂热。思想的解放必定会产生可恶的骄傲。树立思想的抱负,不是要反抗,而是要效劳……
收到最后这封信不久,我便从意大利回国,并且立即应征入伍,被派往南锡服兵役去了。在那里我举目无亲,没有一个熟人,不过独自一人倒也欣然,因为这样一来,无论对阿莉莎还是我这骄傲的情人来说,情况就更加清楚。她的书信是我的唯一庇护所,而我对她的思念,拿龙萨的话来讲,就是“我的唯一隐德来希 【隐德来希——亚里士多德用语,意为圆满】 ”。
一年!我不计数已经过去的日子,我的希望盯着将来的那一点,看着它缓慢地,缓慢地靠近。想必你还记得,在花园尽头,墙脚下栽种菊花的那堵矮墙,我们曾冒险爬上去过,你和朱丽叶大胆地往前走,就像直奔天堂的穆斯林教徒;可是我,刚走两步就头晕目眩,你在下面就冲我喊:“别低头看你的脚!……往前看!盯住目标!一直朝前走!”最后,你还是爬上墙,在另一头等我——这比你的话管用多了——我不再发抖了,也不觉得眩晕了,眼睛只注视着你,跑过去,投入你张开的手臂……
我们故意延长等待的时间,这是出于一种挑战的心理,也许是基于害怕的心理,害怕我们重聚不会那么完美,我们商定临近新年那几天假,我就去巴黎陪陪阿什布通小姐……
第六章
你和玛德兰刚一走,我就感到这是不可能的,也是无法容忍的。你想不到,我又出门啦!还想跟你谈谈,把我没有对你说的话全讲出来。我已经抬脚朝普朗蒂埃家跑去……可是天色已晚,没时间了,我就未敢……我心中绝望,回到家给你写信……说我再也不想给你写信了……写一封诀别信……因为归根结底,我深深地感到,我们的全部通信无非是一大幻影,我们每人,唉!不过是在给自己写信……杰罗姆!杰罗姆!噢!我们还是永远分开吧!
不错,我撕掉了这封信,可是,现在我给你重写一封,差不多还是原样。我的朋友
**啊,我对你的爱丝毫未减!非但未减,而且一当你靠近,我就心慌意乱,局促不安,从而比任何时候都更明显地感到,我爱你有多深,可又多么绝望。你应知道,因为我在内心必须承认:你离得远我爱你更深。**唉!这种情况我早就料到!这次见面我是多么热切地企盼,却最终让我明白这一点;而你,我的朋友,你也应当深信不疑。别了,我深深爱着的兄弟,愿上帝保佑你并指引你——唯有靠近上帝才不受惩罚。
第七章
她在花园里端。我朝圆点路走去,只见紧紧围着圆点路有丁香、花楸、金雀花和锦带花等灌木,这个季节正好鲜花盛开。我不想远远望见她,或者说不想让她瞧见我走近,便从花园另一侧过去,沿着一条树枝遮护的清幽小径,脚步放得很慢。天空似乎同我一样欢快,暖融融、亮晶晶的,一片纯净。她一定以为我要从另一条花径过去,因此我走到近前,来到她身后,她还没有听见。我站住了……就好像时间也能同我一道停住似的。我心中想道:就是这一刻,也许是最美妙的一刻,它在幸福到来之前,甚至胜过幸福本身……
我经常感到,爱情是我保存在心中最美好的情感,我的其他所有品质都挂靠在上面。爱情使我超越自己,可是没有你,我就要跌回到极平常极平庸的境地。正因为抱着与你相会的希望,我才总认为多么崎岖的小径也是正道。
两天之后,我离开了封格斯马尔,走时心里对她和对我自己都不满意,还对我仍然称为“美德”的东西隐隐充满仇恨,对我始终难以释怀的心事也充满怨愤。最后这次见面,我的爱情这样过度表现,似乎耗尽了我的全部热情。阿莉莎说的话,我乍一听总是起而抗争,可是等我的申辩声止息之后,她的每句话却以胜利的姿态,活跃在我心中。唉!毫无疑问,她说得对!我所钟爱的,不过是一个幽灵了:我曾爱过并依然爱着的阿莉莎,已经不复存在……唉!不用说,我们老啦!诗意消失,面对这种可怕的局面,我的心凉透了。可是归根结底,诗意消失不过是回归自然,无须大惊小怪。如果说我把阿莉莎捧得过高,把她当成偶像供奉,并用我所喜爱的一切美化了她,那么我长时间的苦心经营,最后剩下了什么呢?……阿莉莎刚一自行其是,便回到本来的水平——平庸的水平上,而我本人也一样,但是在这种水平上,就没有爱她的欲望了。哼!纯粹是我的力量将她置于崇高的地位,而我又得竭尽全力追求美德去会她。现在看来,我这种努力该有多么荒谬而空幻啊!如果不那么好高骛远,我们的爱情就容易实现了……然而,从此以后,坚持一种没有对象的爱,又有什么意义呢?这就是固执,而不是什么忠心了。忠于什么呢?——忠于错误。
干脆承认自己错了,不是最为明智吗?……
第八章
今天早晨,我在拉布吕耶尔的作品中看到这样一段话:“在人生的路上,有时就遇到遭禁的极为宝贵的乐趣,极为深情的盟誓,我们渴望至少能够允许,这也是人之常情。如此巨大的魅力,只有另一种魅力能超越,即凭借美德舍弃这一切的魅力。”为什么我要臆想出禁绝呢?难道还有比爱情更强大、更甜美的魅力在暗暗吸引我吗?啊!若能爱得极深,两个人同时超越爱情,那该有多好!……唉!现在我再明白不过了,在他和上帝之间,唯独有我这个障碍。如果像他对我讲的那样,他对我的爱当初也许使他倾向于上帝,那么事到如今,这种爱就成为他的阻碍了。他总恋着我,心中只有我,而我成为他崇拜的偶像,也就阻碍他在美德的路上大步前进。我们二人必须有一个先行达到那种境界,可是我的心太懦弱,无望克服爱情,上帝啊,那就允许我,赋予我力量,好去教他不再爱我吧。我牺牲自己的功德,将他无限美好的功德献给您……如果说失去了他,今天我的心灵要哭泣,但这不正是为了以后能在您身上同他相聚吗……我的上帝啊!还有更配得上您的心灵吗?他生在世上,难道就没有比爱我更高的追求了吗?他若是停滞在我这水平上,我还会同样爱他吗?一切可能成为崇高的东西,如果沉湎在幸福中,会变得多么狭隘啊!……
主啊!杰罗姆和我,我们走向您,相互鼓励,携手向前,走在生活的大道上,如同两个朝圣的香客,有时一个对另一个说:“你若是累了,兄弟,就靠在我身上吧。”而另一个则回答:“只要感到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可是不行啊!您给我们指出的道路,主啊,是一条窄路,极窄,容不下两个人并肩而行。
我拿走一本又一本,从而逃避他,可又总是遇见他。就连我独自发现的篇章,也恍若听见他给我朗诵的声音。我的兴趣,仅仅在于他所感兴趣的东西,而我的思想也采用了他的思想形式,两者难以区分开,就像从前我乐得将两者混淆那样。
“啊!如果你知道行进在美德的路上,你自己得到多大安宁,给别人带去多大快乐,那么你就会更加用心去做了。”
不知怎的,我仿佛戴了一副凸透镜,它将爱情的光芒全聚在我这颗心的唯一热点上,并且到处向我显现他那扩大了的形象。
“唔!”她应了一声,仿佛不以为然,接着,她的脸掉转开,俯向地面,就好像要寻找什么丢失的东西,“这么说来,你认为一种毫无希望的爱情,也能长久地保存在心中啦?”
“是的,朱丽叶。”
“而生活之风每天从上面吹过,却不会吹灭它吗?……”
暮色渐浓,犹如灰色的潮水,涌上来,淹没了每件物品,而所有物品在幽暗中,仿佛又复活了,低声讲述各自的往事。我又看见了阿莉莎的房间——姐姐的家具,全由朱丽叶集中到这里了。现在,她的脸又转向我,脸庞我看不清,不知眼睛是否闭着。我觉得她很美。我们二人都默然无语。
“好啦!”她终于说道,“该醒醒了……”我看见她站起身,朝前走了一步,就像乏力似
的,又倒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捂住脸,看样子她哭了。
这时,一名女仆进屋,端来了油灯。
读后碎笔
“你们尽力从这窄门进来吧。”
——《路加福音》第十三章第二十四节
“你们尽力从这窄门进来吧,因为宽门和宽路通向地狱,进去的人很多;然而,窄门和窄路,却通向永生,只有少数人才找得到。”
期末周无疑是一段除备考外适宜一切活动的时间,从清晨到傍晚,躁动的无意识变着法的编着借口哄着自己终于稀稀拉拉的把《窄门》读完了。《窄门》是昨晚睡前的催眠曲,我今早起来只记得第一章开头的几句只言片语,想必我听了不到10分钟就昏睡过去了。
我很久没有在一天中如此长时间的阅读一本小说了,就在最近几日我还在与朋友聊天时说:“我现在已经读不进去任何小说、诗歌、哲学、精神分析之类的东西了。我只偶尔读些历史。”甚至就在刚才——读完《窄门》的前一小时,我也不觉得我会继续读下去,在20分钟前我也不会想着像现在这样久违的写点“读后感”。然而,合上封底、搜索頭士奈生樹、戴上耳机,指尖终是在键盘上霹雳啪嗒的跃动起来了。
我在《窄门》中望见了自己、瞥见了那几股暗刻在我近日生活中的纹理。是的,dr和我。这一句话足够了,我不能在写什么了。